Abstract (中文)
傳統對於宗教經驗主題的探討,多以神秘經驗為大宗;但當代不少宗教學者發現,宗教經驗並不一定等於神秘經驗或出神式的「高峰經驗(peak experience)」,其實,更多是寓含在一般的宗教實踐,甚或夾雜在日常生活中的修行體悟。本文擬通過對《臨水百人修行錄》上冊50篇個案的基本分類與解讀,初步梳理這批以中國東南及臺灣的臨水夫人信仰為中心的修行實踐與宗教經驗,除了希望更具體的了解臨水夫人信仰體系的多元修行實踐外,同時也擬作為未來東亞宗教跨神系與跨區域比較研究的奠基工作。
關鍵詞: 修行、宗教經驗、宗教實踐、臨水夫人、《臨水百人修行錄》
Author
政治大學宗教研究所助理教授兼華人宗教研究中心主任。法國高等研究學院(EPHE)宗教學博士。研究方向:道教史、道教儀式、華人宗教與地方社會、女神與女姓研究。主要著作與合編著作包括:《臨水百人修行錄》(上、下冊)、《道法縱橫:歷史與當代地方道教》、《濟安宮志》、《五福宮志》、《優遊於歷史與田野之道:勞格文教授榮休紀念譯集》、《回首普宜、百年科儀:嗇色園黃大仙祠儀式研究》、《靈秘:北港武德宮鸞文彙編》、《靈秘之內壇鸞文彙編》。即將出版《道法二門》。
一、前言
口口相傳,早於書寫記載。講故事的傳統,為後人保留了歷史事實活生生的再現。隨著時間的推移和連續多少代的講述,有些口頭敘述能渲染達到史詩般的起伏震撼。歷史書寫,如果沒有那些能直接讓我們與前人一起感受的同悲同喜的故事,讀來恐怕就索然無味了Li and Wei 2010, 1--3。《臨水百人修行錄》(以下簡稱《修行錄》)的編撰目的,主要就是通過口述歷史的學術方法,為臨水修行者們記錄保存他們的精彩故事,既可做為學術研究的第一手參考資料,對於傳承臨水文化也深具意義。
《修行錄》預計收錄100位臨水修行者的故事,並以此得名《臨水百人修行錄》。上冊先收錄50篇個案1。每篇個案的主人翁通過回憶自己的生命歷程與宗教經驗,進而對自己的生命史重新進行檢視與反思。若要定義何謂修行?簡言之,我們認為人生就是一場修行。「回憶」本身對臨水修行者而言,實際上就是生命旅程中一件特別有意義的事。通過互動式的訪談與雙向交流不僅能獲得口述史料,同時也生成一種思想互動與精神感應的關係。《修行錄》的編撰方法與過程就像一場「對話之旅」Li and Wei 2010, 41--45。通過傾聽、融入、進而感同身受,仔細觀察這些臨水修行者們口語與非口語的行為意義,得以更貼切的傳達他們內心深處想要傳達的修行故事。多數歷史文獻重在揭示有用的重要訊息,但卻往往忽略更多的個人經驗;《修行錄》則試圖著重在有溫度的描述臨水修行者多樣性的個人經歷與宗教經驗。因此,即使在卷帙浩繁、碩果累累的臨水文化相關研究中,2《修行錄》的編撰視角與資料價值仍有其獨創性,可以為臨水文化研究帶來不同視野與更多元的面向。普通信眾的宗教經驗大多與宗教場所、宗教儀式相關,而修行者與宗教領袖的宗教經驗普遍具有更多維度,包括入道因緣、修行經歷、神蹟見證、信眾溝通、廟宇修建、弘道方式等方面皆帶有個人特色。
「宗教經驗」與「宗教」的定義密切相關,二者在宗教研究的領域中有其重要的基礎性。就「宗教」定義而言,可分為二種主要意見,一屬「本質論者(substantivists)」,另一則屬「文化/功能論者(culturalists/functionalists)」Arnal 2000, 21--34。前者認為人具有天生的「宗教性(religiosity)」,宗教具有普遍性,因此傾向在繁複的宗教現象中進行跨文化、跨宗教的比較研究,企圖超越多元的宗教現象,尋求背後共同的核心本體。而後者不以先驗的「宗教性」為前提,也不在意宗教是否內含一實體,而是關心宗教在不同文化或社會中起了什麼作用、發揮了何種功能,主張人的「宗教性」受語言與文化形塑而成,因此宗教研究必須從具體的文化或社會脈絡出發,詮釋個別的差異性勝於泛論全體的共通性。學界對於「宗教經驗」的探討,基本上依循著本質論與文化/功能論二種模式 Tsai 2010, 1--4。
詹姆斯(William James)在《宗教經驗之種種(The Varieties of Religious Experience)》(1902)一書中,首先提出「宗教經驗」的研究,強調「經驗」超越教義與信條,係構成宗教之主體James 1985。他進一步指出,神秘經驗更是宗教經驗的核心部分,其特質包括「不可言諭(ineffability)」、知悟性(noetic quality)、「稍縱即逝(transiency)」、「被動性(passivity)」。詹姆斯的宗教經驗主張,明顯傾向本質論,但不同於一般本質論者純粹從哲學玄思立論,而是根據實證案例得出結果。哈第(Sir Alister Hardy)同樣通過本質論與實證研究的結合,自1968年起,在牛津大學(Oxford University)成立 「宗教經驗研究小組(The Religious Experience Research Unit)」,以公開招募的方式,蒐集有過宗教經驗之一般大眾的自述,作為第一手資料。「哈第問題(The Hardy Question)」非常簡單:「您是否意識到---不論您稱呼此為上帝或他種名稱---有別於日常自我之力量之存在或受其影響?」他在十年間獲得約3000份宗教經驗自述記錄,根據引發動機、經驗模式、經驗內容、主觀詮釋、後續影響等架構,將宗教經驗概分成12大項,又據不同主題細分成92小項,分類考慮極其細膩。哈第逝世後,「宗教經驗研究小組」移至威爾斯大學(University of Wales,Lampeter;今更名為University of Wales, Trinity Saint David),並轉化成永久性的「宗教經驗研究中心(Religious Experience Research Center, RERC)」,至今已累積宗教經驗自述記錄達6000份以上Tsai 2010, 1--4。
姚新中(Xinzhong Yao)與柏德罕(Paul Badham)於2004至2006年間在中國大陸進行「中國漢民族的宗教體驗」調查,即接續哈第的「宗教經驗」 旨趣,並採用其理論架構。在中國大陸十個都市與鄉村地區,詢問受訪者有關力量、人生、夢境、異覺、異象、一體等方面的經驗,記錄其對宗教相關之觀念與行為及理念與信仰等問題的回應,回收3196份有效樣本。研究發現,中國大陸因為文化、政治、社會、意識型態之特殊性,導致產生不同的宗教形貌。諸如信仰態度、多元神祇、宗教混融、信眾地理分布、信徒人數與宗教歸屬比率等,皆不同於英國社會;但就宗教經驗而論,他們認為其本質普世皆同。由蔡彥仁主持,臺灣學者也組成「臺灣地區宗教經驗之比較研究」團隊,擬就同一議題與前述研究進行對比。基本根據姚新中與柏德罕的「中國漢民族的宗教體驗」問卷為底本,並參考瞿海源1994、1999、2004年之「臺灣社會變遷基本調查」中宗教組之問卷,又以馬歇爾(Douglas A. Marshall)的「信仰(belief)」、「歸屬(belonging)」、「行為(behavior)」三層次為設計參照指標,劃分七個部分,最後擬出121個問題。此一設計構想除了需要符應臺灣社會的具體實況外,其目的一則在與中國大陸的調查結果做比較,再則又可與長期進行的「臺灣社會變遷基本調查」資料交叉比對,具有雙重印證效用。最後成功獲得1714份個案Tsai 2010, 1--4。
台灣的研究同時也請受訪者口述其特殊的宗教經驗,最後收錄1029份個案(大部分因受限於訪談時間而略嫌簡短)。初步整理可將所有的宗教經驗分為導因、經驗本身、結果三大範疇。導因即宗教經驗的前置階段,亦即觸發經驗的各種可能因素;經驗本身又分為感官類型、內容及經驗者的詮釋三部分;結果即由經驗者自述經驗結束之後的主觀感受。研究發現,許多宗教經驗的時間,都發生在「門檻(threshold)」或過渡時機,諸如子夜、過年、做月子、體虛等時刻;而空間則多不在一般居家,而是過渡型地點,例如橋、醫院、廟宇、墳墓或其他屬「陰」之地。除了祭拜、儀式等宗教活動容易產生宗教經驗;日常生活中的危機如車禍、重病、親友死亡等也是激發特殊經驗的重要機緣。因為宗教經驗訴諸身體感官為接收媒介,因此詳細分析受訪者的自述記錄,又可發現其中包含視覺、聽覺、味覺、觸覺、嗅覺等不同類型。經驗的內容則包括目睹鬼神、逝去親友、神秘之物或景象,聽到神秘或宗教類音樂,聞到香、臭、神秘等味道,觸及熱、冷、溫等不同程度的氣流。經驗者對於所遭遇的經驗,皆會有其主觀的解釋,如屬正面感受,會認為係神祇或祖先的保佑、祝福、解救、醫治、引導、安慰等,負面感受則歸類為懲罰、警告或鬼神附身。研究發現,相較於西方所載的宗教經驗似乎以視覺效應者居多;臺灣卻有不少是聞嗅類的經驗Tsai 2012, 180。
傳統對於宗教經驗主題的探討,多以神秘經驗為大宗;但當代不少宗教學者發現,宗教經驗並不一定等於神秘經驗或出神式的「高峰經驗(peak experience)」,其實更可能是寓含在一般的宗教行為,甚至就夾雜在日常生活中的修行體悟。因此研究宗教經驗,除了注重經典與儀式之外,也應注意日常實踐。從廣義的宗教經驗認知出發,跳脫有宗教信仰者必須「歸屬」於一宗教團體的舊定義,改以注重其「信仰」內容和其「行為」表現,或者從宗教特定地轉移至一般的生活場景,人們的「宗教性」表達未必如過去學者所宣稱的完全淡出或「俗化(secularization)」趨勢。根據調查顯示,至今仍有相當高比率的西方基督徒認同某些傳統的宗教信念,並對追尋超自然力量深感興趣,亦即無「歸屬」但有「信仰」,去「宗教」但保留「靈性」,此在教育程度愈高的族群中愈明顯Tsai 2012, 181--182。
參考上述宗教經驗研究主題的開放性及研究進路的多元性,本文擬通過對《修行錄》個案的基本分類與解讀,先初步梳理這批主要來自中國東南及台灣的臨水信仰修行者的宗教經驗,以待日後進一步的分析比較。
二、《修行錄》個案分類解讀3
表1. 個案摘要表 (Table 1. Case Summary Form)
| 編號 | 個案 | 宗教經驗 | 宗教詞彙 | 發生時機 | 媒介 | 內容 |
| 1 | 〈通化教道〉中壢臨水鳳儀宮王億鳳 | 病痛/新生/教育/弘揚/保胎/生育(信徒)/治病/驅邪(信徒) | 因果、修行、炁、功德、道與法、道法自然、知命認命、儒釋道、禪、打坐、神蹟、朝聖謁祖、遶境 | 重病 | 持齋/夢 | 神明傳授 |
| 2 | 〈律師弘道與臨水精神〉臺灣傳統文化促進協會徐揆智 | 教育/弘揚 | 打坐、仙佛、因果業力、功德、修行、風水、朝聖謁祖、遶境 | 拜訪宮廟鳳儀宮 | 看 | 亡者接受超度 |
| 3 | 〈祖廟參香與臨水情緣〉臺北市背包棧旅店吳德聲 | 病痛/新生/教育/弘揚 | 朝聖謁祖、修行、道法自然、道教、皈依、信仰、因果 | 親友亡故 | 夢/看 | 神秘景象(雕像似兄長) |
| 4 | 〈先鋒靈乩弘道之路〉鳳凰道院游美玲 | 磨練/考驗/教育/弘揚 | 修行、契子、神蹟、靈乩、降文、會靈、收圓、因緣、道統、朝聖謁祖 | 拜訪宮廟爐源寺 | 夢/靈動/聽 | 神明傳授 |
| 5 | 〈辦道弘法、美美與共〉新北市三重區聖傳福音堂李慧雲 | 病痛/新生/治病/驅邪(信徒)/保胎/生育(信徒) | 義工、打坐、修行、起乩、因果、觀音、慈善(借發財金) | 債務纏身、生病 | 夢、拜訪宮廟爐源寺 | 神明傳授 |
| 6 | 〈人生如夢、重回修行路〉桃園市大溪區泰安宮鄭朝全 | 病痛/新生/磨練/考驗 | 神蹟、打坐、慈悲、感應、人生如夢 | 參與蓋廟/突發疾病 | 成為委員、被救 | 管理廟務/疾病漸愈 |
| 7 | 〈五大洲、六國土與臨水思想傳播〉臺中市龍井區無極天道監修宮黃錦煌 | 教育/弘揚/治病/驅邪(信徒) | 觀音、修行、降文、超度、朝聖謁祖、遶境 | 天災過後/八七水災 | 感應 | 神明傳授 |
| 8 | 〈臨水文化推手〉台灣順天聖母協會魏永竹 | 磨練/考驗/治病/驅邪/保胎/生育/教育/弘揚 | 遊街遶境、做秋齋、皈依、修持、朝聖謁祖 | 家庭信仰 | 誦讀 | 誦聖號 |
| 9 | 〈逆境中的修行與弘法〉臺中市烏日區無極天孝宮廖國欽 | 磨練/考驗/教育/弘揚 | 乩身、辦聖事、修行、感恩、苦行、朝聖謁祖 | 子夜 | 夢 | 神明傳授 |
| 10 | 〈正信正道、代代相傳〉嘉義縣竹崎鄉三水宮蔡慶堂 | 傳承/祖傳/治病/驅邪(信徒)/保胎/生育(信徒) | 鑾轎辦事、過火、收驚、治煞、遶境、安貧樂捐 | 家族信仰 | 看 | 接任主委 |
| 11 | 〈伉儷比翼弘臨水〉高雄市大社區三奶村碧雲宮張宏昌 | 磨練/考驗/治病/驅邪 | 顯靈、降乩、懺悔、修行 | 拜訪宮廟碧雲宮 | 看 | 乩童降乩 |
| 12 | 〈十方佛法有靈通〉高雄市前鎮區無極天元聖道院柳凱文 | 治病/驅邪/保胎/生育(信徒)/教育/弘揚 | 異相顯現、夢兆、修行、籤詩、神威、擲筊神蹟、遶境 | 家庭信仰/參與蓋廟 | 看 | 神秘景象/王母、白馬 |
| 13 | 〈老廟弘揚新精神〉高雄市旗津區旗后臨水宮黃添平 | 保胎/生育(信徒)/治病/驅邪(信徒)/教育/弘揚 | 契子、神蹟顯化、心誠則靈、天后宮 | 家庭信仰 | 看 | 追隨其父/參與儀式 |
| 14 | 〈親子協力、共揚臨水〉臺東市慶安宮陳進玉 | 磨練/考驗/保胎/生育(信徒)/治病/驅邪(信徒)/教育/弘揚 | 打坐、夢授、因果、命運、信仰改宗、不貪、契女、契子、朝聖謁祖 | 事業不順(夫)/元宵遊街(妻)/拜訪宮廟(子) | 問(夫)/做 | 請示神明(夫)/採乩(妻)/採乩(子) |
| 15 | 〈三宮有感、薪火相傳〉花蓮縣富里鄉東部臨水三宮戴永全 | 病痛/新生/治病/驅邪(信徒)/教育/弘揚 | 分靈、閉關修煉、神蹟、開藥單、夢兆、過火儀式、慈善、行道弘法 | 子夜 | 夢 | 神明治病 |
| 16 | 〈子承父志、後山弘法〉花蓮縣富里鄉竹田臨水宮李祥發 | 傳承/祖傳/病痛/新生/治病/驅邪(信徒)/教育/弘揚 | 制煞化解科儀、遶境、竹旗神蹟、朝聖謁祖 | 家庭信仰 | 看 | 父病治愈 |
| 17 | 〈在考驗中修行女德〉宜蘭縣羅東鎮爐源寺門生謝玉美 | 磨練/考驗/治病/驅邪(信徒)/保胎/生育(信徒) | 以形以物演化、因緣、感應、修道 | 拜訪宮廟爐源寺 | 觸碰 | 觸碰神像 |
| 18 | 〈公務員的臨水精神〉福建省古田縣臨水宮管理委員會林尚安 | 教育/弘揚/治病/驅邪 | 民間信眾、原始信仰、宗教情感(奶娘、契子、母子連心) | 家庭信仰任職管委會 | 做、看 | 管委會工作 |
| 19 | 〈祖傳道士的弘法之路〉福建省古田縣臨水宮祖廟黃光輝 | 傳承/祖傳/保胎/生育(信徒)/治病/驅邪(信徒)/教育/弘揚 | 道教科儀、閭山道法、參香、分香、有求必應、托夢、祈雨、靈驗、鬥法、巡遊、皈依 | 祖傳道士 | 做 | 做科儀 |
| 20 | 〈故居的整修與發展〉福建省福州市順天聖母故居管委會鄭煒 | 教育/弘揚 | 信俗、緣分 | 成長環境 | 看、聽 | 古蹟、傳說 |
| 21 | 〈四十載「寶馬」生涯〉福建省長樂市廈朱毓麟宮朱金寶 | 傳承/祖傳/保胎/生育(信徒)/治病/驅邪(信徒) | 有求必應、靈感、謝罪懺悔、遶境、命運、至誠、安貧 | 拜訪宮廟致一堂 | 跳 | 採乩 |
| 22 | 〈知命認命、順應天命〉浙江省溫州市家樂聖壇薛容鳳 | 病痛/新生/治病/驅邪(信徒)/保胎/生育(信徒)/教育/弘揚 | 造化弄人、結緣、朝聖謁祖、修行、神蹟、勸善積德、遶境巡遊、隨緣、道法自然 | 生病 | 做 | 附體 |
| 23 | 〈童身入道與修煉〉浙江省溫州市永嘉縣上塘鎮太陰宮鄭松克 | 治病/驅邪(信徒)/保胎/生育(信徒) | 靈感、否定封建迷信、神蹟、唱古詞、科儀法事、龍門派、受籙、接聖火、朝聖謁祖、安貧建廟 | 自幼十六歲(生病) | 夢/做 | 附體 |
| 24 | 〈命定的臨水緣〉浙江省溫州市永嘉縣孝佑宮董盈連 | 保胎/生育/治病/驅邪 | 否定封建迷信、保佑、宗教情感(母親)、安貧、朝聖謁祖 | 出生/十六歲 | 做 | 父親求子/頻打嗝後到臨水宮 |
| 25 | 〈飲水思源、重在感恩〉浙江省溫州市永嘉縣歐北鎮毓麟宮孫碎香 | 磨練/考驗/治病/驅邪(信徒) | 辦(聖)事、神蹟、靈驗、存善念、積功德、科儀、朝聖謁祖、巡遊遶境 | 生病 | 跳 | 附體 |
| 26 | 〈一諾千金、建廟奉獻〉浙江省瑞安縣平陽鎮金山太后宮吳釵妹 | 病痛/新生/磨練/考驗/治病/驅邪(信徒)/保胎/生育(信徒) | 一諾千金、夢境溝通、唱古詞、靈應、神蹟、朝聖謁祖、安貧 | 生病拜訪古田臨水宮 | 參與 | 科儀 |
| 27 | 〈道法自然孝為先〉浙江省蒼南縣太陰宮陳尚鈺 | 病痛/新生/磨練/考驗/治病/驅邪(信徒)/保胎/生育(信徒) | 唱娘娘詞、閭山法、科儀、皈依、神蹟、有求必應、道法自然、佛道相通、飲食禁忌、安貧 | 生病/生意失敗 | 做 | 開童(採乩) |
| 28 | 〈清淨夫妻攜手修行路〉浙江省溫州市蒼南縣浦尾山山水聖宮曾金蓮 | 病痛/新生/治病/驅邪(信徒)/保胎/生育(信徒)/教育/弘揚 | 發爐、起乩奇蹟、身心清淨、靈威、安貧、飲食禁忌、靈魂出竅 | 殺生犯錯 | 夢 | 神明教導肚痛 |
| 29 | 〈擴建老廟、弘法修身〉浙江省平陽縣玉清宮劉玉英 | 病痛/新生/治病/驅邪(信徒)/保胎/生育(信徒)/佛道並修 | 辦(聖)事、威靈顯赫、無形妙藥、觀音、安貧、飲食禁忌、朝聖謁祖 | 生病手術 | 看 | 神秘景象 |
| 30 | 〈靈數為「三」〉浙江省溫州市藤橋鎮孝佑宮金聰林 | 磨練/考驗/治病/驅邪(信徒)/佛道並修 | 觀音、顯靈、安貧、臨水神系、神明顯相、夢授、法會(道士)、宗教情感(親娘)、朝聖謁祖 | 子夜 | 夢 | 神秘景象 |
| 31 | 〈夢通後的弘法之路〉浙江省玉環縣臨水宮張素琴 | 保胎/生育(信徒)/教育/弘揚 | 以夢溝通、起乩奇蹟、契子、扶鸞、靈驗、科儀、朝聖謁祖、遶境巡安 | 子夜 | 夢 | 神秘景象 |
| 32 | 〈澳門首座臨水宮〉澳門臨水宮值理會陳信光 | 教育/弘揚 | 信仰、儀式、朝聖謁祖、請香接火 | 家族信仰 | 聽、看、做 | 拜神、誦經 |
| 33 | 〈在地化的臨水信仰〉宜蘭縣壯圍鄉吉祥臨水宮陳水木 | 治病/驅邪(信徒)/傳承/祖傳/教育/弘揚 | 籤詩、遶境、修為、敬畏、巡安遶境 | 參與建廟(父)/家庭信仰(子) | 做 | 擔任委員 |
| 34 | 〈「自然」辦道五十載〉宜蘭縣礁溪鄉靖安宮江寶珠 | 保胎/生育/治病/驅邪(信徒) | 地府遊歷、問事、順其自然、飲食禁忌、福報、因果 | 家庭信仰 | 訓乩 | 起乩 |
| 35 | 〈緣佛入道的修行者〉臺北市中正區臨水閭恩法奶宮郭財發 | 佛道並修/病痛/新生/治病/驅邪(信徒)/保胎/生育(信徒)/教育/弘揚 | 打禪、參悟生死、代天宣化、科儀、皈依、問案、打坐、六道、因果報應 | 卡陰生病 | 法奶宮 | 做法事 |
| 36 | 〈劫後重生、自有安排〉桃園市龍潭區順天三媽宮吳玉珍 | 磨練/考驗/治病/驅邪(信徒) | 觀音淨身、靈魂出竅、金蟬脫殼、因果、靈動、順其自然、辦事、朝聖謁祖、苦行 | 拜訪宮廟宜蘭聖武宮 | 安奉 | 神明雕像 |
| 37 | 〈歷經苦難而道心彌堅〉臺中市太平區中央順天聖母宮楊淨枝 | 病痛/新生/磨練/考驗/治病/驅邪(信徒)/保胎/生育(信徒) | 旋轉漂浮、神像發光、誦念佛號、練功法、安貧、靈修、前世今生、業障、結緣、德與業、道心 | 性命攸關/拜訪宮廟爐源寺 | 靈動 | 感覺身體漂浮 |
| 38 | 〈孝子承續臨水情〉臺南市東區第三代臨水宮蘇清河 | 傳承/祖傳/治病/驅邪(信徒) | 閉關、靈驗、誼子(女、孫)、朝聖謁祖 | 靈光頻顯(母)/家庭信仰(子) | 做/看 | 降乩辦事/母親辦事 |
| 39 | 〈神人交感、靈氣相通〉桃園市蘆竹區南天壇玉京聖殿吳明昆 | 保胎/生育(信徒)/治病/驅邪(信徒)/教育/弘揚 | 地理風水、觀手轎、下咒、修道、功德、大小周天、感應、炁、嬰靈、道教科儀、命中註定、福報、業力、因果、朝聖謁祖、安貧 | 家中發生意外被下咒 | 做 | 起乩 |
| 40 | 〈「靈仙子」靈修教化〉臺中市豐原區阿媽宮林靈芝 | 磨練/考驗/保胎/生育(信徒) | 觀音、走靈山、靈修、斷情、媽祖、感應、功德 | 子夜 | 夢 | |
| 41 | 〈佛法修行、追求聖道〉臺中市北屯區慈天宮洪金麗 | 佛道並修 | 朝聖謁祖、參香、夢啟、禪七打坐、修行、研讀經典 | 家庭信仰 | 做 | 燒香拜佛 |
| 42 | 〈鐵齒開悟、多元辦道〉新北市汐止區道承宮鄧法音 | 病痛/新生/磨練/考驗/治病/驅邪(信徒)/教育/弘揚 | 抄經、打坐、觀音、閉關、脫胎換骨、道教科儀、參香、謝願、苦行 | 頭痛到宮廟參拜 | 做 | 起乩 |
| 43 | 〈心為訣、花為意、自性法門〉新竹市靖姑慈心堂梁淑卿 | 保胎/生育(信徒)/教育/弘揚 | 母娘、跑靈山、打坐、註生娘娘、自性法門、心靈改革、道法自然、覺悟、禪 | 拜訪宮廟 | 做 | 起乩 |
| 44 | 〈爐開大道、源流四海〉宜蘭縣羅東鎮財團法人爐源寺黃進墀 | 病痛/新生/傳承/祖傳/保胎/生育(信徒)/治病/驅邪(信徒)/教育/弘揚 | 居士、道教、靈感、辦聖事、機緣、關聖帝君、風水地理、扶鸞、瑤池金母、神蹟顯像、扶駕、三旬辦道、朝聖謁祖、慈善 | 生病 | 拜访神壇 | 治病、求神問事 |
| 45 | 〈傳統村廟的求新求變〉宜蘭縣蘇澳鎮紫雲宮林金泉 | 傳承/祖傳/治病/驅邪(信徒)/保胎/生育(信徒) | 扶手轎、風水地理、求爐丹(香灰)、安地靈 | 家庭信仰 | 做 | 接任主委 |
| 46 | 〈弘法與修己〉新北市汐止區順天宮張慶堂 | 治病/驅邪(信徒) | 打坐、顯化、修身養性、法術、天地掃(路祭)、儀式 | 天災 | 夢 | 神明傳授 |
| 47 | 〈傳統宮廟在現代城市中的困境與發展〉新北市三重區臨水宮陳政治 | 傳承/祖傳/治病/驅邪(信徒)/保胎/生育(信徒) | 緣、清水祖師、陳、蔡三夫人、訓乩、咒、三獻(道教)、乩童、點光明燈、朝聖謁祖 | 家族信仰(叔公) | 做 | 擔任桌頭/管理廟務 |
| 48 | 〈佛道雙修的弘法人〉臺中市北屯區圓明觀音廟妙貞 | 佛道並修/保胎/生育(信徒) | 打坐、靈動、觀音、蒞臺巡遊 | 性命攸關 | 問神/感受 | 頭暈 |
| 49 | 〈當代法師的個人煉養與臨水修行〉中華道教法師聯合總會鄭弘習 | 傳承/祖傳 | 請神咒、道法、觀音、修行、靈性、觀靈大法、內丹修煉、朝聖謁祖 | 家學淵源 | 點香靜坐 | 靈魂出竅 |
| 50 | 〈蓮花、法船、度萬靈〉新北市蘆洲區宇宙天宮何欣芳 | 磨練/考驗/教育/弘揚 | 觀音、閉關、母娘、媽祖、朝聖謁祖、蒞臺巡安、蓮花、法船、度萬靈、救劫、因果、心誠則靈 | 精神發病 | 拜訪神壇 | 進香、舉行法會 |
| 51 | 〈王母娘娘與臨水夫人〉花蓮縣吉安鄉天上王母娘娘本宮花蓮勝安宮黃永裕 | 傳承/祖傳 | 顯聖降駕、因緣際會、起乩、辦聖事、降鸞、科儀法事 | 王母娘娘首次顯聖降駕於臺灣 | ||
| 52 | 〈慈心善導、惠民利世〉財團法人中壢慈惠堂陳燦宏 | 傳承/祖傳 | 分靈、母娘、瑤命皈盤、收驚、蒞臺巡遊、法會儀式 | 家庭信仰 | 做 | 參與廟務 |
(一)對於苦痛的轉換
道教教義體系中的終極關懷,是修行者如何獲得解脫之道而與道合眞,重回彼岸仙域。而其在修行過程中,則不可避免的要受到身體及精神的雙重磨難來考驗道心是否堅固,即所謂之「試煉」方式4。度化者的角色一般由與修行者有緣之上界仙眞擔任,以此形成一種:師---徒/仙---凡/度化---磨練的修行模式。《修行錄》中磨練/考驗、病痛/新生類宗教經驗與修行試煉有關。臨水夫人對於修行者的試煉集中於經歷坎坷與身體病痛兩種。在這些經驗中,身體與精神的痛苦伴隨著強烈的情感衝擊,自我辯證、自我完善的過程同樣伴隨著痛苦。但正是這些苦難、人性的惡與人生的無常讓修行者理解了修行的真諦:通過試煉,即得正果。信仰的堅定幫助修行者提升了自我掌控精神的能力,把消極、悲痛的心態轉化為積極、向善的心態;把修行的經驗帶入日常宗教活動從而感染他人。試煉讓修行者的身、心、靈得到再生,也使他們的生活由凡入聖。「病痛/新生」類經驗通常促成了修行者皈依的發生,而「磨練/考驗」類經驗通常是修行者成為信徒後所經歷的修行考驗。
1、病痛/新生
(1) 桃園市大溪區泰安宮鄭朝全,宗教詞彙:慈悲、人生如夢。
真是多虧三奶夫人的庇佑,還有鍾師兄的及時相救,我才有治癒的可能性。(略)我想人只要心存正念、做對的事情、肯為神明付出、不假借神明來欺騙眾生,在遇難時總會有神來助。(略)當我決定再回宮裡服務時,身體的恢復狀況竟然一天比一天好!不但能清楚說話、可自行進食,更能開始走路,我常想這不是神蹟是什麼?Lin 2016, 95--96
鄭朝全本是興建泰安宮的發起人之一,後因和管理小組理念不合而遠走大陸做生意,不料生意失敗,又經歷了朋友背叛、身體中風的打擊,身、心受創之時由三奶夫人搭救,從而決定再度回宮廟服務。其新生時機就是發病後夫人搭救之時,除身體逐漸康復外,思想上從自我懷疑、埋怨,轉為參悟人生如夢,感恩神明慈悲護佑,從而再度回歸宗教生活。
(2) 浙江省瑞安縣平陽鎮金山太后宮吳釵妹,宗教詞彙:一諾千金、安貧。
當初要建廟時,我的家人是不同意的,老公駡、女兒駡,罵我沒有錢還想蓋。但我就是想蓋,因為我跟娘娘說好了,只要我家人平安,當初所許的三件願望都實現,一定幫祂建廟給大家拜拜;答應娘娘的事,不管有錢沒錢,需要多少錢,一定要遵守諾言Lin 2016, 359。
吳釵妹年輕時受病痛折磨,所養子女全部夭折,所以到古田臨水宮向娘娘許願,如果全部實現承諾為娘娘建廟。參加儀式後身體逐漸好轉,於是信守承諾開始建廟。吳釵妹的新生時機就是到訪祖廟、向娘娘許願之時,在此之前她數次經歷喪子之痛,埋怨命運無情,而承諾為娘娘建廟後她則以堅定的信念面對資金缺乏的困境,以百折不撓的精神積累資金兌現建廟承諾。她以廟為家,自養自強,全身心的投入宗教生活,為信眾服務。
(3) 臺北市中正區臨水閭恩法奶宮郭財發,宗教詞彙:參悟生死、皈依。
民國八十二年開始,我身體一直不好,面對四、五年來每況愈下的身體,我用心學也思索過,參悟生命,面對生死,如來如去,漸無罣礙。......因而興起到法鼓山過出家眾生活,脫離紅塵。......陳太后救活了我,並持續開了靈符,調養我的身體,我就開始護持法奶宮。命是太后救的,我就要把生命奉獻在這裡。民國九十八年,法奶宮原住持劉道長殯天,我就接下了道務Lin 2016, 470--471。
郭財發本為佛教徒,民國八十二年罹患重病,生死攸關之際得陳太后所救,至此發願護持法奶宮,後承接廟務皈依到陳太后門下。郭財發的新生時機就是陳太后救命之時,之前參悟生死、欲脫離紅塵的出世狀態轉變為充滿活力、積極投身廟務服務的入世精神,其宗教生活呈現出佛道兼修的特徵。
2、磨練/考驗
(1) 財物考驗:臺東市慶安宮柯月寶,宗教詞彙:不貪。
我太太將皮包送回給腳踏車店老闆時,......老闆送了二包檳榔給我太太,我太太說:「不用!」後來還問了我太太住哪裡,她沒回答就回來了。回來之後跟親戚說,他們都說我太太笨,還貸款缺錢了就把錢拿起來,其他東西丟掉就好了。但我太太認為這樣做是不對的,即使再困難也不應該拿不義之財,當下真的沒有起任何的貪念,因為我們不貪,所以娘娘給我太太的考驗,她通過了Lin 2016, 198。
娘娘用路邊遺失的錢財考驗柯月寶是否會拿不義之財,她未起任何貪念,將現金交給失主,通過了考驗。
(2) 親情考驗:臺中市豐原區阿媽宮林靈芝,宗教詞彙:斷情。
那時候財務都是我先生在處理,信眾都叫他財主,信眾包的紅包都是他經手,我從來沒有拿過一毛錢。先生身上錢多了,朋友就載他去胡搞瞎搞,錢用光我都不知道。......原本我的心願是要拿那些錢蓋廟的,結果連要交給管委會建廟的錢也被他挪用了。......因為錢的因素,開宮五年後我就與先生分開了,因為他只是要我的錢,我身不由己,我無法再這樣下去,唯有分開我才能完成蓋廟的心願Lin 2016, 545。
林靈芝的丈夫挪用管委會建廟公款,使得建廟計畫不能順利進行。林靈芝為實現建廟的承諾,只能忍痛斷絕夫妻之情。
(3) 身體考驗:新北市汐止區道承宮鄧法音,宗教詞彙:脫胎換骨。
早上五點四十分,我在禪房裡真的是呼天搶地,身上極冷極熱。冷的時候,我連蓋了四件棉被都不暖和,熱時熱到連衣服都想脫掉,傍晚五點四十分也是一樣極冷極熱。在受不了的情況下我只好叫:「母啊祢快來救我,不然我會死了,我會怕!」後來聖母跟我說:「妳不用怕,這是在醫妳的傷,煉妳的九陰九陽之體,讓妳脫胎換骨。」我才安心下來Lin 2016, 569。
宗教意義上,通過修行而達到的「脫胎換骨」並不局限於精神層面,身體上的脫胎換骨是內煉功夫的基礎,具有「築基」的意涵5。
(二)皈依(過渡時刻)的發生時機、媒介及內容
1、感應對象
在修行者的宗教經驗中,與神秘對象的接觸促成了修行者的皈依,成為信仰轉變的關鍵節點。同時通過與神秘對象的接觸、感應而獲得啟示,成為此後宗教實踐的方向及堅持的核心價值。詹姆斯在《宗教經驗之種種》中羅列了不少案例以說明人們與上帝(實有無形者)接觸時的表現,並以此從心理學的角度定義何為宗教。書中基督教徒對上帝的感應以感官體驗為主,如視覺、聲音、觸覺、心理感受等,這些強烈感覺使得信仰者的生活都被吸引,產生「磁極化(polarized)」效果,這些感覺是他們印證信仰的證據James 2002, 53。詹姆斯列舉一位德國女性在堅持念聖經、祈禱後聽到上帝的聲音:
我一聽到天父叫喚我,我的心立刻跳起來,認他。我跑,我伸出我的胳膊,我大聲喊,「這兒,我在這兒,我的天父」。啊,快樂的兒女,我應該做什麼?我的上帝答應說,「愛我」。我熱烈地說,「我愛你,我愛你」。我的天父說,「來到我前」。我的心渴望地答應,「我一定來」James 2002, 67。
詹姆斯又列舉了兩例來說明基督徒獲得的上帝接近之感:
「有些時候,我好像站在他面前,和他談話,我曾得到他對我祈禱的答應,有時在啟示於他的存在和權力這方面看,是很直接並強烈的。有些時候,似乎上帝很遠。但這總是由我自己的錯處」James 2002, 69--70。
《修行錄》中對於神明的感應體驗與詹姆斯的記錄有相似之處,同樣以感官體驗為主,如視覺、聲音、心理感受等,感應對象有具體的形象,也有的是聲音、光、能量等無形對象。不同的是,基督徒感應到聲音、力量等來源以上帝為主,而《修行錄》中的感應神明不局限於臨水神系(還有觀音、媽祖、玉帝、三清等),感應景象多與臨水信仰或中國宗教傳統有關,如蓮花、白馬、地獄等。如臺中市豐原區阿媽宮林靈芝講述感應體驗:
早上醒來,我都會想起晚上夢裡的內容,我記得有一次是釋迦佛祖、太上佛祖、玉皇大帝及天上聖母想帶我去一個地方,那裡有一個大洞,要我進去洞裡修練、學道,裡面有許多的妖魔在干擾我,我的靈就要在那裡練功夫。在那裡我的靈在做什麼,我都很清楚,外在這些妖魔的阻礙影響,都是在考驗靈的定力。我也要學習如何去度化祂們,這些都是仙佛教育我為我打下的基礎, 學會了,考驗過後,靈才會晉升Lin 2016, 543。
高雄市前鎮區無極天元聖道院柳凱文講述建廟前的感應景象:
民國八十八年初,我父親(柳豐照先生)的公司佳成地磅,在辦公室的牆壁上有油漆斑駁,斑駁的痕跡很像王母娘娘頭梳髮髻,手持龍拐的形象。半夜時辦公室值班人員,也常看到公司前方的水溝上顯現一匹白馬在喝水的異相Lin 2016, 171。
2、皈依
有關皈依的研究,詹姆斯認為,「皈依」是指一個人從前在他意識邊緣的宗教觀念現在佔據了中心地位,並且宗教的目標形成了他能力所慣集的中心James 2002, 197。皈依過程有兩種,立意型(volitional type)與委心型(type by self-surrender),立意型是逐漸積累新的道德和精神的習慣,並帶有發生皈依的臨界點;委心型則是潛意識的影響更多,皈依者在心靈的轉變將要發生時放棄主觀意志的努力,而將轉變的實現交給外在力量(上帝)去實現,立意型的過程也有委心的參與James 2002, 205--207。詹姆斯對於委心型的舉例為:
斯塔柏的通信人之中有一個說,「我說過,我不肯放棄;可是在我的意志消沉之時,事情全完了。」------又一個說,「我只說,『主,我已經盡我的力量;我把整個事情讓你做』,立刻我得大安靜了。」------又一個說,「我忽然想到假如我不再想自己做全部事情而跟隨耶穌,我也可以得救:我不知如何就卸掉了我的重責了。」------又一個說:「我最後不肯抵抗,就投降了,雖然這是艱苦的奮鬥。漸漸地,我覺得我已盡我的職責,並且上帝願意盡他的這人」James 2002, 207。
參考詹姆斯對於皈依過程的劃分方法,《修行錄》中的皈依時機也可分為「漸進式」與「頃刻式」兩種。「漸進式」與立意型類似,伴隨著情感和理性的慢慢積累,修行者有些傳承家庭(家族)的臨水夫人信仰;有些則是承接廟務,組織宗教活動或宗教儀式;還有些則是在求神問事中讚歎神恩而皈依。「頃刻式」則是較為特殊的方式,伴隨著情感衝擊或神秘經驗的突然降臨,主要與修行者起乩、附體或神蹟見證的經歷有關。 接觸媒介最常見的是夢境與起乩,感應內容有神明傳授、神明治病、神秘景象等;也有一些經驗是在拜訪宮廟、觸碰神像、參加科儀、聽聞傳說之時。與《宗教經驗之種種》不同的是,《修行錄》中沒有委心型特徵的體現,修行者不是將信仰轉變的成功與否交於神明決定,而是發揮主觀意志,聽從神明引導或教誨,在磨難與試煉中通過考驗最終實現皈依。中壢臨水鳳儀宮王億鳳講述病痛被三奶夫人治愈後的皈依經歷:
一開始也不知從何學起,夫人要我心念要正,祂就會來教我。於是夫人常在我夢境出現,教我唸經練法。經過七年的學習,夫人要我開宮弘法,可是我什麼都不會,沒有一點頭緒。我既不認識宗教人,亦不知宮廟是如何辦道?我連香爐要去哪裡買都不知道,實在是無從著手。祂卻說時間一到, 自然就會有人來找妳,甚至會來幫妳,這一些都是跟妳、我有緣之人。於是, 在我三十歲那年,就在懵懵懂懂中成立了鳳儀宮Lin 2016, 4。
桃園市龍潭區順天三媽宮吳玉珍講述第一次接受觀音傳授的經歷:
我第一次接到仙佛的感應,是在一次睡覺時,看到觀音菩薩從天而降,把我帶到海裡面去淨身。那個海很大,我害怕的說:「不要!我怕水。」觀音菩薩對我說:「吾牽著妳走!」於是我們走到了海的中央,海浪很大,祂要我躺在海中央,說來也奇怪!我躺在那裡卻一點波浪也沒有,這樣的感覺不像做夢,像是我靈魂出竅去的,畫面非常清晰。我看到自己躺在那裡,但周圍都沒有水,我像金蟬脫殼般,一層一層脫,每脫一層就像過了一關Lin 2016, 480--481。
由以上三則引文可見, 《修行錄》中神明與信眾的關係是傳授(師)與修行(徒)的關係, 而《宗教經驗之種種》中則是主宰(神)---順從(人)的關係。
(1)「漸進式」皈依
通過「漸進式」皈依的修行者一般受到原鄉環境、家庭信仰的影響,在耳濡目染中逐漸進入宗教生活。
個案一:台灣順天聖母協會魏永竹
我所以一生信奉順天聖母,是因為自小聆聽大人們講述夫人除妖滅怪、保護婦幼、母儀天下的盛德,與「過關」、「驅邪」、「補運」等信俗,使我內心昇起了仰慕和尊敬的心志。其次是母親的耳提面命,帶領我敬拜,並囑我要常念夫人聖號---「娘奶」尤當身體不舒服或肚子痛、遇到驚嚇時,心中必然想起順天聖母、高呼娘奶,每獲感應,於是心中時常銘記順天聖母的恩德。再來是民俗「迎字燈」、「做秋齋」的影響, 「迎字燈」是正月十五日,「做上元」慶祝臨水夫人聖誕的活動Lin 2016, 123。
古田人普遍奉祀臨水夫人,各村皆建有分祀廟。魏永竹祖籍古田縣羅華村,自幼聆聽各種傳說故事、參與儀式活動與慶典;並聽從母親的教誨,每遇危難之時常誦娘奶聖號。魏永竹對於聖母的感恩之情自幼年起就與日俱增,成年後來到台灣繼續為臨水信仰服務,不但促成台灣順天聖母協會的成立,也廣泛收集資料、撰寫文章,同時積極奔走於兩岸促進宮廟交流。本則資料的珍貴之處在於,魏永竹對幼年時古田臨水信仰活動的回憶,除「過關」、「驅邪」、「補運」等日常小法事外還有「做上元」與「做秋齋」這樣大型儀式的舉行,結合相關研究推測,當地應於節日期間延請道士舉行醮儀為里社禳災祈福Ye 2011。
個案二:高雄市旗津區旗后臨水宮黃添平
與順天聖母結緣是源自於我的父親,父親是福州林森縣人,從小就拜順天聖母,民國廿八年來臺灣之後對順天聖母的心依舊沒有改變。記得旗津臨水宮在草創建廟時,父親就曾放下廚師的工作,投入建廟的工程,我自幼跟隨父親的身邊耳濡目染,順天聖母成為我的中心信仰。在我年幼的時候,順天聖母就寄放在天后宮,每逢正月十四晚上,我都會跟隨父親到天后宮向順天聖母娘娘祝壽。正月十五當天都有迎神遶境活動,這是我們小孩最開心的事Lin 2016, 182。
黃添平深受其父的影響,旗津臨水宮草創之時已參與到建廟及遶境活動之中,成年之後在事業上遇到官司,亦靠聖母庇佑而順利解決,後與宮內同修成立「高雄市順天聖母文化推廣協會」弘揚在地文化。
個案三:宜蘭縣羅東鎮財團法人爐源寺黃進墀
父母親就利用張月女居士學裁縫空檔的時間,請契兒坐壇、求神問事,常臨時排案、用米罐充當香爐(即稱浮爐)請神明降駕為父親醫治病症,父親的氣喘病便逐漸好轉。聖母慈悲,有求必應,親朋好友都來求神問事,聖母的靈感、賜符妙法、草藥醫治了眾生弟子,求問者越來越多,時常都有百人以上,契兒張月女居士因無法推辭坐壇救世辦事,只好在我們的宿舍內,設臨時壇來為民眾服務了。(略)後來我父母親提議,不然來蓋一間簡單的道堂,即便蓋茅草屋也沒關係,於是才有開始找地建廟的心願Lin 2016, 599--600。
黃進墀之父黃紫薇居士因到聖母神壇問事而治愈氣喘病,請乩童到家中開壇後信眾日益增加、神威顯赫,因此才有建廟開宮的計畫。曾在神壇問事中受惠的陳聰明居士、林阿王居士、謝慶琳居士、張阿德居士等亦成為爐源寺開基後的第一批護持者。
(2) 頃刻皈依
有關「頃刻皈依」,詹姆斯認為皈依對於宗教經驗者而言是完全的事實,神學將這個事實和神選、神恩(election and grace)的教義結合在一起,是上帝以奇跡的方式與皈依者同在,皈依者的人格中被灌入了神的特質。接著他又從心理學的角度分析,認為頃刻皈依是潛意識突破意識野(field of consciousness)的邊界而進入意識,從而打破原有意識平衡的結果James 2002, 228--234。頃刻皈依的人具備三個條件:高強的情緒敏感性、自動作用的傾向、被動性的暗示感受性。相對於心理學研究,頃刻皈依的宗教價值在於道德層面,皈依者達到了全新的精神活力階層,本人表現出新的能力與耐力,無論是否他心理上的怪癖地方造成了這些變化的特殊形式James 2002, 240。
《修行錄》中的頃刻皈依大部分以修行者起乩、被附身的情況呈現,與詹姆斯羅列的三個條件相符合。修行者言說這是一種被神明選中的經驗,伴隨著無法控制自身,不自主的靈動、哭泣,以及語言所不能及的極強感受,會看到神像、光、神秘景象、神蹟,或聽到神明的聲音、聞到香味,伴隨而來的是身體病痛全無、徹悟的狀態,以及對神明的讚美及感激之情。經歷過頃刻皈依瞬間的修行者在清醒後無論身體還是人生方向都產生了改變與再生,修行者自稱為「被神明選中為代言人」或「替神明濟世度眾」。
與頃刻皈依對應的宗教詞彙有:起乩、神明傳授、打坐、冥想、靈魂出竅、地府遊歷、啟示、神蹟等。
個案一:鳳凰道院游美玲
進去拜拜後我開始發現自己會全身克制不住地顫抖(靈動),感覺有股能量灌注全身,沒人曉得我為什麼會這樣,也沒得問,自己也不覺為意,後來才知道是被選為神明代言人Lin 2016, 50。
個案二:浙江省溫州市蒼南縣浦尾山山水聖宮曾金蓮
那一天我先生穿著皮鞋、西裝,廟前有一個很大的水池,他突然就像是著了魔似地跳了進去,在池裡待了四十多分鐘;那時是農曆三月,天氣還很涼的,大家說這麼冰的水,他肯定會死。但之後他自己又跳了出來,起來的時候衣服是乾的,這樣神奇的事,很多人都見證了Lin 2016, 385。
個案三:臺中市太平區中央順天聖母宮楊淨枝
之後我感覺到自己的頭像是倒栽蔥一樣,開始旋轉起來,感覺自己站在一朵粉紫色的大蓮花上。我的雙眼並未闔上,還特地彎下頭看了一下,發現確實離地三吋,一直轉一直轉。我很想把腳踏在地面上,偏偏就是踩不到地Lin 2016, 500--501。
個案四:新竹市靖姑慈心堂梁淑卿
我們在母娘宮待了一段時間之後, 就有感覺應該是神明跟著我回來, 這種感覺說不上來, 附身時會感覺我的身體好像被捆住了, 很不自然卡卡的, 但我意識卻很清楚, 也有辦法跟祂溝通。祂說要我替祂做事情!Lin 2016, 587
3、皈依經驗的情感
佔據皈依經驗的情感有五種:(1)高層支配力之感,(2)安心狀態(一切憂慮的消亡,領悟了前所未知的真理之感,世界似乎在客觀上起了變化),(3)身體自動現象,(4)幻光(photisma)現象(幻覺、半幻覺),(5)快樂的出神狀態James 2002, 242--253。其中,「身體自動現象」發生在高強感受性的人身上會有驚人特色,不省人事、抽搐、見異象、不自主的發言以及窒息等等,可能源自於不穩定的神經特質,但也是他們事後對這些作用的見解。詹姆斯引用了一個斯塔柏通信者的感受:
「我經過所謂皈依的經驗。我對此事的解釋如下:要皈依的人把他的情緒鼓動到爆炸點,同時又抑止這些情緒的身體表現,例如脈搏加快等等,隨後又忽然讓它們完全控制他的身體。此後的鬆弛是件很美妙的事,本人經驗到這些情緒的極高度的快樂結果」James 2002, 249--250。
《修行錄》中也有類似的描述,一位溫州的修行者經受多年病痛的折磨,又患有精神疾病「恐慌症」,整日無精打采,在被神明附身後病痛全無,精神也同樣恢復健康。案例:浙江省溫州市家樂聖壇薛容鳳自述:
我四十一歲的那一年,有天晚上工作結束後,跟朋友邀約打牌,到了凌晨一點多,我實在頭痛得不得了,就先回家休息。才躺在床上一下子,忽然菩薩上我身,這是我從未經歷的感覺,菩薩上我身就只是笑,菩薩的笑聲非常宏亮,從凌晨兩點多一直持續到早上五點多。(略)香爐一供好後,頭疼之症自然痊癒。沒些時日,陳十四娘娘也來上我身,說我與祂有緣,而且祂一直跟在我身邊,不能只供月光菩薩而不供祂,我只好把月光菩薩與陳十四娘娘都供奉起來。陳十四娘娘供起來之後,我每天早上都精神奕奕,並開始聽得見娘娘的指示Lin 2016, 309。
還有一種值得關注的自動現象,即幻覺、半幻覺的光明現象,心理學者稱為幻光(photisma)。詹姆斯引用了一條芬納會長的資料:
「忽然間,上帝的光榮射到我身上,到我周圍,幾乎神異的樣子。(略)一道不可消滅的光照射進我的靈魂,這個光幾乎把我摔在地上。(略)這個光好像太陽在四方八面射出的光明。它太強烈了,眼睛不能看它。(略)我以為我當時由於實在經驗,知道那個在保羅要到達馬斯加的路上使他撲地的光的情形了。這個光確然是一種我不能久視的光」James 2002, 250。
基督教教義中光是上帝的代表意象,上帝的榮光降臨於信徒身上,是神蹟的顯示,也是揀選信眾、免除罪惡的認證6。《修行錄》中的光是神明指引、溝通修行者的媒介,如臺中市太平區中央順天聖母宮楊淨枝口述經驗:
我在剛開始辦事時,連一尊神尊都沒有。有一次我到龍潭朋友家做客,一尊順天聖母神像就被放在電視機上方,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我們一群人坐著聊天,突然有道光投向我。我朝祂看過去,祂連續射了三道光給我。(略)在祂投向我第三道光時就對我說:祂是順天聖母。當時我並不知道順天聖母是誰,我只知道三奶夫人。在我接下祂的時候,看了祂一下,祂要我唸「阿彌陀佛」。後來祂馬上降下來,身穿白衣站在車子的引擎蓋上,對我說:「吾就是順天聖母,原先的那一家人沒有福氣,妳把吾請回去就知道」Lin 2016, 500--501。
(三)皈依之後:弘揚方式的多樣性
皈依帶來了修行者的根本改變,他們情願將自己的全部奉獻於信仰,通過皈依與修行致使自身的桎梏、苦難被全部打破,人生獲得了新的發展方向。宗教性格上的成熟結果就是聖徒性(saintliness)。聖徒性具有以下特徵:第一,確信有一個理想的權利中心,這個權利可以是是神明,也可以是道德倫理或正義聖潔的內心。第二,確信理想的權利與信仰生活有善意的聯繫,並情願委身於這個權利受其支配。第三,拘束被打破,得到高度自由和歡喜。第四,情緒中心轉向慈愛與調和的情感James 2002, 268。《修行錄》中,修行者確信自己的修行之路是臨水夫人給予的濟世救人任務,也是人生經歷的考驗,夫人會時刻考驗弟子的道心是否堅定,也會庇佑行正道、善行之人。除此之外,修行者還遵行因果與儒家倫理,認為孝順、慈愛、慎終追遠、友善鄰里等皆是修行之人必須實踐的理念。《修行錄》中與聖徒性相關的宗教詞彙:苦行、安貧、純潔、教育、道法自然、自有安排等。
1、苦行
修行者放棄安逸的生活或甘於艱苦的生活,將安逸享樂或鋪張浪費視為修行路上的阻礙,苦行是磨煉、提升自己的重要方式。
(1) 臺中市烏日區無極天孝宮廖國欽
我以前的生活艱苦,錢難賺,一天只能預算五十元的菜錢,根本買不起魚、肉。當時孩子還小,為了給他們補充營養,我每到假日空閒時,就跑去家前面的溪裡釣吳郭魚。(略)我特別愛惜物品,更不會浪費,有些東西可以整理後重新使用,我都捨不得丟掉。常有人會怨天尤人,不懂得珍惜,其實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就在於此。人要經歷過挫折,並在挫折中學習成長,這也是三奶師道法的修行之道Lin 2016,142。
2、安貧
修行者安於貧窮或不在意金錢的得失,樂捐自身財物於宮廟建設或公益慈善。
(1) 嘉義縣竹崎鄉三水宮蔡慶堂
有幾次宮內有擧辦活動,需要一些經費,有時從信眾中募得,有時由我兒子來幫忙支付,他是做水電工程的,每當他有所支付時,回去就會額外接到一筆利潤較好的工程,所賺到的利潤,也剛好差不多是所支付的費用。還有一次所承接的工程,同行都說接了這筆肯定要虧三百多萬,因為很多的檢測都無法過。說也奇怪,他承接後花了三個工作天重新整理,結果檢測一項一項過關,整個工程結算下來反而賺了三百多萬,這讓我體會到正神正道,你付出多少,就回饋你多少,神明不會虧欠虔誠的信眾Lin 2016, 154。
(2) 浙江省瑞安縣平陽鎮金山太后宮吳釵妹
太后宮歷經十二年的建設,才有了現在的樣貌。建設之初,非常艱辛,姊妺幾人四處募款,但善款畢竟有限。妹妹學習唱鼓詞、說故事,學成後到各個宮廟接場表演,說唱各個神明的經典故事,幫忙賺取建廟經費。而我因沒有讀過書,只能付出勞力,沒錢多請工人,就自己動手搬運Lin 2016, 359。
3、純潔
修行者保持身心清淨,以便向神明問事,為信眾服務。
(1) 浙江省溫州市蒼南縣浦尾山山水聖宮曾金蓮
我們倆人結婚時,我四十歲,廟蓋好後的第一個月我的月經就沒來了,我想這應該是更年期,不以為意。但心裡想太年輕了還是會有些擔心,我就請示娘娘為什麼我停經了?娘娘說妳在童身旁邊幫忙記錄跟開藥,身體要潔淨,所以才讓妳提早停經。(略)現在我們不但不進產房,連喪家都不參加。我們夫妻倆在一起十幾年了,相比之下,娘娘對先生更嚴。我們的衣服都自己洗,連衣服都分開曬,睡覺也不同床,娘娘要我們分開睡,是要我先生保持潔淨之身,因為他隨時會有神明上身。我先生吃素多年,身心都很清淨,所以皮製品都不能穿在身上Lin 2016, 390--391。
4、教育
大部分修行者皆認為培養人才,宣傳臨水信仰文化是弘揚臨水精神的重要形式。
(1) 中壢臨水鳳儀宮王億鳳
從無神論者一頭栽進三奶夫人的懷抱,我曾迷失,也曾懷疑過,難道永遠就靠著三奶夫人的神力來傳道嗎?那宮廟能夠長久嗎?(略)三奶夫人如嚴師慈母,夫人的諄諄教誨改變了我,而我卻無法去幫助眾人,看到芸芸眾生,對生命中的不確定,有太多的迷惘,我能幫他們改變什麼呢?在臺灣,宗教發展很自由,很多宮廟都有在辦教育,但少數宮廟卻不知道教育的重要。缺乏教育的後果,就是導致信眾只是拿香跟拜,並沒有真正的懂得神明的精神跟智慧。才會導致信眾為有所求而來,他們不知道拜的是什麼神,更不會了解祂的歷史。我認為宗教應著重教育及思想,沒有這兩個部份是很難去管理跟弘揚Lin 2016, 4--5。
5、道法自然、自有安排
修行幫助修行者的人生進入新階段,他們獲得了更多自由和發展方向,處事態度也更加平和,凡事不強求而是盡力去做,精神狀態由入道前的迷茫、煩躁變為堅定、沉靜,使得精神與身體達到與道、自然的完美契合。
(1) 桃園市龍潭區順天三媽宮吳玉珍
我有三個孩子,他們都已經結婚了,雖然也有些不圓滿,但每個家庭都有他的前世因果,不可能每一個家庭都很順利的。就如同三媽跟我講的:「孩子!你不用氣餒,一切都有他自己的因果,看開就好了。」我也一直照著三媽說的做,不管多艱苦、多坎坷,既然走上了修行路,該面對的就要勇敢面對,該做的就努力去做,其餘的,三媽自然會有妥善安排Lin 2016, 492。
(2) 臺中市太平區中央順天聖母宮楊淨枝
後來順天聖母才教育我:十方來、十方去,別人買來,我就要收。紅包包多、包少都不能嫌棄,一仟塊和一佰塊都是一樣的,要以平常心對待。直到現在,我們收的紅包也是一佰、兩佰,我的日子也是一樣在過。別人認為我的日子真的過的很苦,但我不認為苦,還覺得很快樂,努力做就對了!十方來、十方去,有的信眾拿來菜和米,我就煮一煮跟大家結緣;水果沒拿回去的,我也分給大家吃。為順天聖母跟眾生結緣,自己也跟別人結下好緣,不是很好嗎?二十多年下來,再苦的日子都能過,就像順天聖母告訴我的:如同甘蔗一節一節過!Lin 2016, 504--505。
(四)其他宗教詞彙
1、朝聖謁祖
台灣的臨水神系宮廟為與古田臨水宮和福州故居交流,促成台灣順天聖母協會的成立。台灣信眾在到訪兩地時,都會經歷特別的宗教經驗。
(1) 宜蘭縣羅東鎮財團法人爐源寺黃進墀
當時開放不久,大陸的路況與生活衛生條件非常差,本想改變主意不去,但想有此機會能與祖廟交流,總是難得。當時奉祀順天聖母的宮廟並沒有聯誼性或聯合性的組織,而是各個宮廟各自獨立前往交流,事後我與魏永竹先生討論此事,我們應該組織一個臺灣聯誼會,結果由高雄旗津臨水宮呂天良主任委員和爐源寺去參加這個座談會,後來魏永竹先生又找了臺中龍井監修宮,由我們三個宮廟先組成一個聯誼性組織。後來內政部說聯誼會不行,需成立協會,「台灣順天聖母協會」就此成立,協會第一屆會議就在爐源寺舉辦,並廣邀各個臨水神系宮廟參與協會。這個協會得以成立,最大功勞者就是魏永竹先生Lin 2016, 608--609。
(2) 臺北市背包棧旅店吳德聲
從福州經寧德到古田,一路奔波,也參訪了多處與夫人相關的廟宇,更接受了盛情的招待。我們終於在第三天來到古田臨水宮,此行也是為了參加順天聖母一千二百二十三週年得道日的慶祝活動。(略)在正殿參拜完後,母親迫不急待的拉著我到殿外的大石像旁,母親的淚水像栓不住的水龍頭一樣奔流出來,父親在旁啜泣著,而我在旁安慰著父母,要他們別太思念大哥,畢竟大哥已經走了。其實我心想,你真的是我大哥嗎?不知是我眼花還是陽光太大而造成反射的影響,我看到那位孩童石像兩眼眼眶居然泛紅,再看看夫人雕像,依舊是泉州白石的色彩。當日離開前我再次走到孩童石像前,心想不同的陽光照射是否是讓我眼花的主因,不過我依舊看到泛紅的眼眶,難道真的是大哥可以感應到親人的到來?Lin 2016, 41--42
3、女神:觀音、王母、媽祖
(1) 觀音:觀音在修行中承擔指引師的角色。
個案一:浙江省平陽縣玉清宮劉玉英
個案二:浙江省溫州市藤橋鎮孝佑宮金聰林
那年六月間的一個晚上,我於夢中看見一位白衣仙子,頭披髮髻冠,立於一蓮座之上,左手持念珠,右手結與願印,圍著屋子轉了三圈。我從夢中驚醒,見白衣仙子立在眼前,便問道:「祢是什麼人?為何來到這裡?」仙子回答道:「吾乃白衣觀世音菩薩,你大可放心,你身上的病幾日後便會痊癒。」說畢,又圍著屋子轉了三圈,揚長而去時留下一句:「以後這裡便會是一座輝煌的宮邸。」未隔幾日,我的身體逐漸好轉。
(2) 王母(母娘):主奉王母娘娘的宮廟中,臨水夫人一般充當先鋒官、護法的角色。
個案一:花蓮縣吉安鄉天上王母娘娘本宮花蓮勝安宮黃永裕
民國四十二年起,勝安宮舉行每三年三鄉一市(吉安鄉、新城鄉、秀林鄉及花蓮市)、每五年全花蓮縣遶境活動,每二十年全國巡禮活動(四十五週年、六十五週年),奉王母娘娘指示先鋒車之先鋒為「陳靖姑三奶夫人」,負責遶境期間斬妖除魔、安定人心等重要工作,屢次遶境均能圓滿達成王母娘娘度劫收圓之功效。
個案二:財團法人中壢慈惠堂陳燦宏
(3) 媽祖:媽祖與臨水夫人一起成為女性修行者的尊奉對象與修行導師,並無位階從屬、高下之分。
個案一:新北市蘆洲區宇宙天宮何欣芳
4、會靈
丁仁傑的研究指出,會靈是1990年代以後在台灣地方宗教場域裡蓬勃發展的集體性起乩運動。表現為集體性的恍惚狀態,參與者會組成一個團隊,拜訪一些特定寺廟(尤其是母娘廟),並以哭泣、跳舞或靈語的方式探索人原始、純潔的靈魂。他認為會靈運動的適應方式不是以經驗事實來做回應,而是透過內在性的論述轉化與新的實踐模式,進入一個更為超越性的層次來進行真理宣稱和身體連結。在會靈的例子裡,這些新的取向包括了︰先天靈、先天母、會靈、地景的重塑與新修行制度的浮現等。因「會靈山」中的「靈山」與佛經中的「靈鷲山」相關聯,再加上「會」(相會)這個動詞後,會靈就具有了朝聖的隱喻,也可指探索和修行內在的自我。會靈中的「先天」、「後天」、「三期末劫」、「彌勒救世」等思想早已在古代佛教、道教或民間宗教信仰中出現,現今則被融合於一體。通過會靈及先天母的慈悲,信徒可以提升自己的靈並獲得最後的拯救。
會靈運動的善書直到2000年後才開始廣泛出版,基本包含三項內容:為何選擇會靈之路;會靈時應遵循的具體程序;能在哪裡見到先天母。善書中也顯示會靈運動中有五類重要宮廟:花蓮勝安宮、花蓮慈惠堂、苗栗九天玄女宮、南投地母廟、台灣西南海岸的觀音廟,這五類宮廟原本沒有關聯,卻因會靈運動而逐漸融入了一個宇宙精神網絡之中。與此同時,會靈也促使了一些新廟宇出現,來為靈乩服務,尤其是一些私人宮廟的興起,有些則同時供奉五位母神的雕像,讓靈乩免於奔波各地而輕鬆參拜先天母的五種不同形式(Ting 2017 , 171–182)。
《修行錄》中不少女性修行者本身就是跑靈山的實踐者。在她們的經驗中以臨水夫人為主的眾女神擔當了指引師、訓導師的角色,會靈中的經歷使她們的身心受到磨煉並轉化為新的實踐模式(開宮、辦聖事)來為信眾服務。《修行錄》中的會靈個案有幾個要點,修行者在拜訪宮廟時的起乩經驗以哭泣、靈動或靈語為表現形式,在闡述自身經驗時也常以會靈、先天靈、靈乩、靈修、母娘、先天、後天、三期末劫(白陽期、青陽期、紅陽期)等詞彙為主。除前述五座主要廟宇及其代表的女神外,爐源寺也是會靈運動的重要聖地。部分修行者意識到靈乩教育的重要性,使得會靈的集體性起乩運動有時以集會靈修為形式。靈修的同時,修行者也意識到書籍編輯出版的重要性,聚焦於善書的收集整理。
(1) 起乩經驗
〈先鋒靈乩弘道之路〉篇,鳳凰道院游美玲到訪爐源寺時起乩經驗:
民國六十六年底,我十六歲時,因為有人告訴我宜蘭羅東阿裡賽(原住民語,屬羅東堡轄下的阿裡史莊)的靖姑娘嬤很靈驗,我的家鄉在宜蘭縣冬山鄉,距離羅東不算太遠,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的同事帶我去爐源寺拜拜。爐源寺就聳立在田中央,凸顯出不同凡響的氣勢。進去拜拜後我開始發現自己會全身克制不住地顫抖(靈動),感覺有股能量灌注全身,沒人曉得我為什麼會這樣。
〈劫後重生、自有安排〉篇,桃園市龍潭區順天三媽宮吳玉珍講述自己跟著團體去拜母娘後,即有起乩經驗:
也是從那時候起,開始跟著去廟裡拜拜,去拜瑤池金母。好奇怪!到廟裡後,我的兩隻手就一直抖、一直抖,抖個不停,我心想怎麼辦?我怎麼會這樣?在旁的人就跟我說:「沒關係!沒關係!」之後我每天清晨四點,到我家附近的母娘廟打掃及拜拜,做完這些事後,才到工廠上班。
〈歷經苦難而道心彌堅〉篇,臺中市太平區中央順天聖母宮楊淨枝回憶在爐源寺的起乩經驗,當時的話語表示只有回到母娘身邊、依靠母娘的慈悲,信徒才能得救:
到了爐源寺的牌樓前,我泛起一股莫名心酸的感覺,眼眶中含著淚。下車看到天公爐後,開始拼命地大哭,望天哭喊:「皇阿娘,我要回家了,我不要了!世間只有苦,我要回到皇阿娘身邊!這世間都是壞人,我不要了,我要回家!只要能回到皇阿娘身邊就好了!世間的錢財我也不要,我只要能回到祢身邊!」結果爐源寺的多位師姊都過來一把將我扶起,並互相手牽著手開始唱起歌來。
(2) 會靈術語
〈先鋒靈乩弘道之路〉篇,鳳凰道院游美玲講述自身經驗時則運用「三期末劫」觀念:
回家後某一晚,我夢到三位姑娘,中間穿白衣古裝的女人(陳奶)、另一位穿青色古裝的女人(林奶),還有一位穿紅色古裝的女人(李奶),後來才知是三奶夫人的形象。白、青、紅為三果品,三果品代表上乘法、中乘法、下乘法,上乘法為一炁真元,中乘法為內性自我、下乘法為大忠大孝精神,白、青、紅又代表白陽期、青陽期、紅陽期(Lin 2016 , 50)。
又解釋靈乩協會的成立初衷,運用「靈媒」、「先天」、「白陽期」、「收圓」、「原靈」、靈乩對話等詞彙:
聖母要我做先鋒的任務,成立「梅花聯盟同心會」,這也是「靈乩協會」的前身。梅花代表靈媒,要以「道」為主體。梅花聯盟同心會主要的任務為發揚中華大道統,靖姑娘嬤給我的這個先天大道,這些工作使命要帶頭去執行,且是無前例可以參考。講到這個聯盟的梅花旗標誌......梅花為何用白色?是要配合白陽期,白陽普照於十方大道,道統若辦的成,十二文人等會出現,世界便能祥和,這也是梅花聯盟同心會的由來。各宮各廟都有自己的使命,但都是同歸一個圓,都是符合母娘收圓的懿旨,每個原靈都重要(略)歸圓就是要萬教歸宗,所以各個宮廟都要去參與,還要靈乩對照(神靈透過靈乩對話)。
〈劫後重生、自有安排〉篇,桃園市龍潭區順天三媽宮吳玉珍講述用自己的「靈」去救溺水小孩的「靈」:
我就閉目讓靈安靜下來,靜下來時,三媽就跟我說:「小孩子靈還沒有回來,妳現在要趕快下去救小孩子。」我還沒來得及弄懂,三媽就直接把我的靈帶到海底去了,海底有長著綠色臉的人,手裡拿著三叉戟,還有一個手中拿著像豬八戒手中那樣的耙子,我不認識那些人,三媽直接把我帶到水底下,跟水鬼搶那個小孩。
〈歷經苦難而道心彌堅〉篇,臺中市太平區中央順天聖母宮楊淨枝講述順天聖母教授如何修「靈」:
還有一項是在靈修的過程中,祂有交代,說:「靈修的品是很高,但不能亂。」什麼叫亂?意思就是說:當你的靈出來時,肉體看到這位師姐很漂亮、你很喜歡,然後你藉由你的靈跟她說:我和你前世是夫妻,緣還沒有續完。如果是這樣,那是自亂!「前世前世事,此世無牽連」。
〈「靈仙子」靈修教化〉篇,臺中市豐原區阿媽宮林靈芝講述在夢中,自己被觀音菩薩教授修行之道,解釋了自己「靈」的來源:
又解釋神明附身時自己會講靈語,平時自己的「靈」如何修行:
過了不久,觀世音菩薩又降在我身上,以靈語告知我的先生及妹妹,因為講的是靈語有些他們聽不懂,我就用比的,(略)這次閉關回來後,長達三年的時間,仙佛幾乎天天晚上都會入夢來教我,帶我去看仙境,然後教靈要練功夫(學法門),每晚入睡後靈出去到天亮才回來,有時甚至躺在床上三天三夜都沒有醒,這些是學習處理一些有形、無形的事情,為了以後要辦事所學的功夫。
〈心為訣、花為意、自性法門〉篇,新竹市靖姑慈心堂梁淑卿講述自身經驗時運用「跑靈山」、「無形」等詞彙:
〈蓮花、法船、度萬靈〉篇,新北市蘆洲區宇宙天宮何欣芳講述自己在參訪大鴻慈惠堂、聽到乩童念誦善書《瑤池金母解脫真經》時的感應;並表明自己平時也會誦讀一些善書:
民國七十八年,一次因緣際會,我去了臺北市林森北路上的大鴻慈惠堂(後來擴大整建,搬遷至石碇),在那裡金母娘娘代言人在請母娘降駕前,都會先念誦一部《瑤池金母解脫真經》。那次代言人請金母娘娘真靈降駕後,我在那裡見到母娘,我的眼淚就止不住,就一直哭。(略)在醫院當看護時,我會在旁邊念咒,大悲咒、白衣神咒,一天還要念四部經,有母娘的《定慧解脫真經》,有《地母經》等。
又尊順天聖母與觀音法旨,通過蓮花、法船的方式度化萬靈,連接每一條靈脈:
最後提到靈修的過程與成果,特別提到「靈主」、「靈光」、「歸本位」等詞彙:
要做什麼法會,那一尊的神明就會降駕來普化,只要你用心做力量就會出現,你的「主」就會降下來助你。我一生都是聽天由命,人生這都是個過境,肉身終究會壞,所以要修我們的靈光,有做靈光就會亮,現在大家在修持,每個人旨令不同,要互相扶持才會亮。將來時間一到,眼睛一閉,靈光就上去,各歸本位。
(3)善書編輯、新型靈乩聚會
〈先鋒靈乩弘道之路〉篇,鳳凰道院游美玲講述開辦靈學院(靈乩進修)時編輯靈乩教材:
聖母教育靈乩要有教材,先彙編出「中華道統叢書」作為先修班、初級班、中級班教材以提升素質內涵。還有編撰金丹大道相關書籍,聖母降示:「道貫古今天體運,韻化丹元助週天。」以「道韻」為書名共十二冊,每一冊聖母會指示方向與內容,由賴先生統編,詹石窗教授主編。
〈心為訣、花為意、自性法門〉篇,新竹市靖姑慈心堂梁淑卿講述靈乩聖會的緣起及主旨:
民國一百年六月十八日,觀音菩薩降示,南天旨令降慈心堂行五指佛元之聖事。這是南天令、觀音旨。民國一百零一年三月下旬聖會主題呈現,靈乩聖會不以神像示現,而是以「道法自然」、「自然生萬物」為主題佈置以大自然植物,花、草、樹木為主軸。(略)靈乩聖會用意是發佈大道命,人須以禮元、孝道及道德為基礎元素,以「理」來啟發自性。
(4)多樣母神形象:
〈「靈仙子」靈修教化〉篇,臺中市豐原區阿媽宮林靈芝講述五尊母娘:
當時是從臺中東勢的山上做法會,法會做完下山後,途經臺中大肚山山區,讓我看到一個景象------有五尊母娘:西華王母娘娘(亦稱瑤池金母)、驪山老母、地母至尊、女媧娘娘(九天玄女)、準提佛母及三奶夫人定居在此。看到這個景後,我與同修詹羚婉師姐就搬來大肚山,當時也把經費都帶來了,在這裡承租了一塊地,為興建「金鳳五母宮」之用。
我的修行過程,是從閉關開始接上靈主到開立阿媽宮,再經由順天聖母幫我接上母娘的脈源,到建立現在的金鳳五母宮。在阿媽宮時,媽祖與順天聖母都會來護持我,大部分時間是媽祖來護持著我,但在最艱困的五、六年裡,是順天聖母來相助的。
〈心為訣、花為意、自性法門〉篇,新竹市靖姑慈心堂梁淑卿講述自己的「靈主」為註生娘娘,開宮後又接到天山佛母一脈:
並且在一次前往花蓮縣港天宮拜拜時,玉皇大帝跟我說:「妳的靈主是註生娘娘,未來的宮名是靖姑玄女宮。」在接到這個訊息後,就接受了我要開宮的事實。這時我才知道註生娘娘是我的靈主(靈的主源),「主」是用來行令的;「無形師」是來教導的,剛開始我對這個「師」和「主」也搞不清楚,這時我才明白。
我行的道命是天元道命,所以我們現在的聖事都是法主公降示來說的。順天聖母所接旨令是大道命,由法主公發令,註生娘娘行使,慈心堂的任務是去行使這條五指延脈佛元命。另外,我也在同年接到了「自性法門」的靈修法門。民國一百年又在天元宮後面的開基處,領到天山佛母這條脈,要從五指拉到地面來,轉到教化這個方面來,這就是在做靈修普化。
〈蓮花、法船、度萬靈〉篇,新北市蘆洲區宇宙天宮何欣芳講述自己到各個母神處跑靈山:
通過以上個案的分析,可以瞭解《修行錄》中豐富的會靈資料。以女性住持為主的私人宮廟促成了會靈運動的發展,宮內供奉分靈或分香而來的神明,使得原有以地域界定、公共化、社區化、封閉化為特點的民間信仰,轉變為公共化、小型、醫療式的宗教結構。以多樣的母神信仰為中心,形成了一個會靈運動的巨大網絡,強調修行者與信眾的靈修模式,並因應時代特色發展出多樣的修行方式。
三、結語
本文以宗教經驗分類討論為出發點,參考詹姆斯、哈第、姚新中、蔡彥仁等前輩學者及其團隊對宗教經驗的研究方法,對《修行錄》內的口述歷史資料進行初步分析與解讀。本文的研究對象主要為中國東南與臺灣信仰臨水夫人的修行者與教團領袖,相較於一般信眾,他們的宗教經驗普遍更具特色與多樣性。 《修行錄》中的宗教經驗形式繁複,初步歸納可大致概括為七大類,包括:病痛/新生;磨練/考驗;傳承/祖傳;保胎/生育;治病/驅邪;教育/弘揚;佛道雙修。無論在皈依類型、神明感應、皈依經驗情感及弘揚方式等範疇,相較於《宗教經驗之種種》內所描述的基督徒也不盡相同,明顯具有傳統華人宗教與東亞宗教文化的特色。本文對於50位臨水夫人信仰者/修行者所做的初步個案分析,除了讓我們更具體的了解臨水信仰修行體系的多元面向外,同時也有助於東亞宗教文化跨傳統、跨神系與跨區域比較研究的奠基工作。
貝桂菊(Brigitte Baptandier)梳理臨水夫人陳靖姑的信仰歷史,強調祂以驅邪治病的儀式來護佑女性的生育過程;同時也通過人類學方法對台南臨水夫人媽廟進行研究,分析當地臨水信仰傳說的敘述及象徵層面,強調女性在當代宗教中的角色(Baptandier, 1988 )。王雅儀與康詩瑀的研究梳理了元、明以來有關臨水信仰的地方志書、 史料、民間曲藝及文學作品,考察臨水夫人的傳說故事、信仰演變歷程與發展範圍。康詩瑀進一步通過田野調查方法,記錄並分析了台南臨水夫人媽廟中「紅頭仔(紅頭師公)」的日常法事,通過「為一般信眾所做的儀式」及「為地方社會所做的儀式」的分類探討,探討該信仰與地方社會的互動關係及其影響力 (Wang 2003 ;Kang 2006a , 201-234;2006b , 133–200)。
內丹中的「築基」為功法中的準備階段,目的是有病醫病、無病強身,以便為修煉丹功做好物質準備,築基可分為三階段:築基煉神、築基煉氣、築基補精 (Wang 2008 , 245--248)。
如《聖經•創世紀》中的描述:「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和暗分開了。神稱光為晝,稱暗為夜。有晚上,有早上,這是頭一日。」(創1:3--5)又如《約翰一書》中說:「神就是光,在他毫無黑暗。這是我們從主所聽見,又報給你們的信息。我們若說是與神相交,卻仍在黑暗裡行,就是說謊話,不行真理了。我們若在光明中行,如同神在光明中,就彼此相交,他兒子耶穌的血也洗淨我們一切的罪。」(1:5--7)
References
Ye, MingSheng.2011 "Pingnanxian Longtancun Shangyuan \'QingNai\' Jiaoyi Yu Daotan Keyi Yanjiu." In Monograph Series on Study of Religion and Chinese Society, edited by TAM Wai Lun. Hong Kong: Centre for the Study of Religion and Chinese Society, CUHK. [Chinese Language Text] 葉明生,《屏南縣龍潭村上元「請奶」醮儀與道壇科儀研究》,收入譚偉倫主編《中國地方宗教儀式論集》,香港:香港中文大學崇基學院宗教與中國社會研究中心。